沫沫茉莉

微博:沫沫茉莉爱写作
popo:沫沫茉莉
专注同人 为爱发电 离开jj转移至Lofter

12.1无间道道无间

木容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无力的撑起自己,触手摸到一片粘腻。
  
  浓郁的血腥味,这才扑入她的鼻腔。
  
  不会是凶杀现场吧?
  
  木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脚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再拖下去可能真的要再一次感受濒死的痛苦了。她咬着牙握住床头的铁杆尽力摸索几下,才碰亮了不知置于何处的开关。
  
  流着泪适应了刺眼的灯光,木容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处正半凝固着血块,身下的床铺被染得暗红。
  
  来不及多想,用置于桌上的毛巾扎紧靠近心脏的动脉处,用叠放在身边的毛衣外套的袖子缠住逐渐不流血的伤口。
  
  做完这些,木容眼前黑了好一阵子,一阵冷汗顺着脊背流到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床上。
  
  于是在昏昏沉沉中,木容接受了这个身体的记忆。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叫袁沅。
  
  这里是香港。黑帮械斗十分常见的八十年代香港。
  
  袁沅今年十六岁,前几年亲生父亲过世才独身一人来到香港投奔再嫁的母亲。继父没有工作天天胡混,母亲整日呆在茶楼,一面打牌,一面靠招揽生意赚点小钱以贴家用。三人挤在租来的屋子里,过着潦倒穷困的生活。
  
  这种情况下,刚来香港没多久,又没人关心,这个本来还算开朗的女孩子,很快就一日比一日沉默起来。在读的学校也因为她讲不好粤语交不到朋友,学习成绩差老师也不喜欢,逐渐成为她第二讨厌的地方。
  
  第一讨厌的地方,当然就是那个逼仄的出租屋。薄薄的木板将房间分割成两半,仅能放下一张窄窄的钢丝床,连厕所都是一整层楼共用。
  
  当然最讨厌这里的原因不是这些,而是……情绪反复无常的母亲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羞辱践踏她本来就足够敏感痛苦的心。
  
  太沉默要挨骂,回话不满意也要挨骂,说话是错,呼吸是错,仿佛袁沅活着就是最大的错。
  
  她渴求的只有爱和关心,但唯一的母亲什么也不给她。
  
  这个女孩子在惶惶里度过了本应最轻松快乐的少女时光。
  
  记忆的后面,木容被浓稠的压抑和痛苦逼迫的喘不过气。她怀疑着自己的存在,甚至痛恨着自己的存在。她会不会像母亲说的一样,一辈子只是个烂人呢?
  
  她不是烂人。她喜欢在没人的时候躲在天台唱歌,她长得不差,也做过明星的梦。她曾对未来满怀着期待和憧憬,她没想到,来到香港之后,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有努力学粤语,可没有人愿意教她。她一整夜一整夜躲在被窝里听着电台,慢慢能够说出些句子,但没有人和她说话。
  
  她想在学校交朋友,可大陆仔这个身份就像标签贴在她的脸上,作弄她的不少,嘲笑她的不少,想要了解她的,很少?是没有。
  
  人世间为什么这么苦呢?
  
  她不停的问自己。
  
  我是个烂人。
  
  麻木的肉体里有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在哭叫。
  
  每一秒,只要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她就觉得痛苦。
  
  在她预感到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就像一个站在海边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涨潮的海水漫过了脚面,盖住了膝盖,求生的本能会让她逃到沙滩上去。
  
  于是在又一次被母亲嘲讽穷人就是要认命别做梦,袁沅开始发疯一样希望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出租屋。
  
  她内心想着:穷人就要认命?那我就赚很多很多钱。我要证明,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会活的像你们一样。
  
  她开始拼命的打工,但赚的还是太少,加上她粤语还是很不好,在餐馆里打工都只能在后厨。
  
  她捏着薄薄的票子,疲惫的走向下一个打工的地方,直到她听到前面走着的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子谈着昨晚陪客人赚了多少钱时,她的内心燃起一丝火焰。
  
  对呀,什么赚钱最快呢?
  
  像是报复的火焰燃烧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几乎笑出声。
  
  各黑帮管控着夜总会这样的声色场所,袁沅没有胆子去应聘。她知道黑社会的可怕,每次他们去茶楼收账,平日耀武扬威的老板总讨好着献媚,他们一走,打牌的人们又讨论起谁家没交够保护费被打断手脚砸了铺子。
  
  她想赚够就收手,可要是进了黑帮的管控,就身不由己了。所以她用工资买了轻薄的裙子和高跟鞋,颤抖着,在宾馆附近拦住看起来像是要□□的男人。
  
  不知道幸还是不幸。
  
  她没有被分管的大哥们撞到,第一次拦住的人就带她进了宾馆。
  
  但接受这件事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事后,没有理敲着厕所门说让她留个联系方式还会再找她的男人,她洗了很久的澡。
  
  她觉得自己的皮肤像是被烧灼般疼痛。
  
  被触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告诉她,你是个烂人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呕吐。
  
  眼泪鼻涕呕吐物,她,烂透了。
  
  一直灼烧的内心,似乎被烧成了灰烬。
  
  涨潮的海水毫不留情的吞噬了想要挣扎的人。
  
  既然这么痛苦,就算了吧。
  
  不挣扎了。
  
  算了。
  
  袁沅平静的穿上衣服,叠好外套。
  
  用房间里的水果刀划开了手腕动脉。疼痛第一次让她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她对着汩汩流出血的手腕笑起来,洁白的床单被染红,一层一层的痕迹,让她有自己是个艺术家的错觉。
  
  关上灯,她听着自己的心跳睡去了。
  
  哭着再度醒来的木容盯着天花板躺了很久。
  
  原身留下的记忆太过清晰,像是她自己亲身感受一样。
  
  木容开始想不起自己之前经历过的世界的细节,上个世界的记忆似乎也变得朦胧起来。袁沅的记忆像针一样,不停的扎着她的脑仁。
  
  她几乎被撕裂成两个人,一个不停地喃喃:“我是个烂人……”一个竭力保持清醒,告诉自己:“我是木容,我不是袁沅。”
  
  木容觉得袁沅的灵魂还残存在这具身体里,而且影响的自己也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袁沅”越来越暴躁,似乎木容的到来,激起了她最后一点歇斯底里,她甚至想要掐住自己的脖子用力的抽自己的耳光。
  
  木容眼前闪过袁沅的一生。渴望着爱,渴望被看到,隐忍着燃烧,毁灭了自己。
  
  头脑混乱中,木容喊出女孩的名字:“袁沅。”
  
  “我是木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用这样特别的方式遇到你,就在刚才,我有了你的全部记忆。我知道你很爱唱歌,很漂亮,很善良。我记得你小时候常靠着发呆的那棵树,知道你最喜欢去的那条河。”
  
  一阵来自心底的暴动凝滞了。
  
  “我经历过很多种人生,你很特别。你的内心有一个世界,我听到了你全部的想法。”
  
  “袁沅。开始的你想通过自暴自弃让妈妈知道自己错了是吗?但是你又悲哀的意识到,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因为这就是支撑她活着的信条,她不会让这个东西崩塌的。
  
  我知道你今天才想明白,就算她认了错,你浪费的青春,你走错的路,你经历的痛苦,永远永远只能把你往下拖,拖进泥潭的最底层,让变得和你痛恨的一样了,因为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袁沅,你想岔了。你以为这一次毁灭了你,是因为知道了你把自己的一生,最宝贵的一切,全都绑到了别人身上。你以为你不能把踩进泥潭的那只脚□□,往干净的,光明的地方走了,所以任由这不属于你的恶意折磨你,同化你,你也就抱着这腐烂,不死不休。”
  
  “袁沅。我多想大声的告诉你,你是玉啊,不要把自己当做瓦片无所畏惧的和你痛恨的一起摔碎啊!”
  
  “你很宝贵,你和伤害你的人不一样的,你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变成烂人的。”
  
  这具身体流着泪。
  
  属于袁沅的那部分,流泪了。
  
  “来吧,现在你有我了,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们还有机会,还有选择,很多机会,很多选择。我们一起把自己整理干净,努力往上走去,摆脱这些恶意和痛苦,我们可以用过得幸福,来用时间证明她们都错了。”
  
  泪像是不会停,淌湿了枕头。
  
  这具身体的大脑逐渐清晰平静了下来。
  
  在泪逐渐停住的时候,木容感觉不属于自己的那些强烈情绪,似乎也渐渐散去了。
  
  谁也不知道袁沅还在不在,甚至不知道曾经在不在。木容怔了一会,发觉缠住伤口的毛衣上有了血色,知道必须要尽快就医了。不然不管她在不在,一会两个人可能要一起不在了。

评论

热度(1)